【減碳設計】台南台灣燈會「城裡有光」燈區創作團隊——有用主張的故事

今年台灣燈會在台南，時逢台南府都四百年。其中，高鐵燈區「城裡有光」展場的主燈之一「∞立方」，以半反鏡片搭配流動的燈光，好似粼粼波光，隱喻著台南「因水而起、依水而生、與水共存」 。且裝置高達16公尺、約5層多樓高，由平地倏然拔起，彷彿真為這座歷史之都起了一座光輝新廈。

「∞立方」不只高達16公尺，長與寬更各有18公尺，已經是實構築了。左圖為布展時出動大型吊車的景象，右圖為夜間局部照。下圖左為日間照，右為夜間照。

 

它量體如此巨大、動用結構技師參與，超脫了一般的燈光藝術裝置。不過創作這一當代亮體的團隊「有用主張U x U Studio」（以下簡稱「有用主張」），並非第一次打造類建築的藝術，甚至還「蓋」了不少水上構築。

台南台灣燈會藝術主燈創作團隊，十年磨劍

因為國內口碑最佳的台南鹽水「月津港燈節」，正是他們十年來主要的伸展舞台，這燈節裝置多半在水中。2018年在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（Amsterdam Light Festival），成員還得先吃暈船藥才能在運河中不斷晃動的平台施作。另一回，也在阿城，他們的作品甚至在NEMO科學博物館外牆整片攀至30公尺、高達十層樓，可說是水陸兩棲的藝術「營造」團隊了。

除了荷蘭，「有用主張」近年的國際參展足跡已擴及英國、瑞典、沙烏地阿拉伯、杜拜、日本、韓國。非常少基地在台灣的藝術團隊，能如「有用主張」這般頻繁地在海外展出裝置藝術。他們數件熱門作品像是「DESIRE」、「ILLUSION-HOLE」、「TORNADO」，更是至今仍重複借展中。

「DESIRE」（上圖左）初現身在荷蘭，後來又到過英國與瑞典。「ILLUSION-HOLE」（上圖右）與「TORNADO」（下圖），前者先在台南、後者先在台中展出，接著就被荷蘭策展公司相中、出國巡迴了。

 

「有用主張」之所以能如此有系統地、「反向」對全球的藝術節輸出作品，他們在20018年與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結緣可說是關鍵。但話說從頭，2014年起他們即開始在「月津港燈節」蹲馬步，是最札實的根基。

「我們常聽參加月津港燈節的藝術家朋友形容，這個燈節是『怪獸與他們的產地』。」「有用主張」共同創辦人陳映竹笑著說。意思是，以當代藝術手法來突破傳統燈會的格局，已不容易，但在月津港還要通過在水中布設裝置的考驗，並假想作品在河中呈現的效果如何？電力、材質、結構等等如何適應水性？更何況還有最基本的安全問題。

陳映竹是美術系學士與英國設計傳播碩士，另一位創辦人陳冠宏高職念的是廣告設計，大學是學室內設計，碩士班則為台南藝術大學建築研究所B組──「建築繁殖場」，以非常強調動手建造構築的教育著稱。擁有多元專業與長期的實務歷練，讓他們與夥伴很能在月津港從設計到製作全一手包辦，同時讓燈光藝術自帶空間感，的確是「怪獸」等級了。

上圖左：2017有用主張UxU-秋水光澗，上圖右：2018有用主張UxU-光的織遇；
下圖左：2019有用主張UxU-光流.月蝕.無限之循，下圖右：2020有用主張UxU-運用幻象-洞

 

承辦月津港燈節多年的都市藝術工作室（以下簡稱「都藝」），當初慧眼邀請「有用主張」開始參加這個藝術展。數年後更繼續當伯樂，鼓勵他們向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投件。熟悉全球藝術生態的「都藝」觀察，該燈節在運河區舉行，基地環境與鹽水非常相似。創意與執行能力兼具的「有用主張」，很可以到國際擂台上挑戰一番的。

上圖：右為2021有用主張UxU-運用幻象-瀑布 、左為2022有用主張UxU-運用幻象-裂縫，下圖：2024有用主張UxU-彼端。

華語圈首個通過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徵選的團隊

「不過，我們2016年開始投件的時期，每年大約有六、七百件作品參加，只有大約30件能獲選。」陳冠宏說，這幾年獲選機率更是再降低許多（見BOX）。他們第一年也是失敗，第二年才得以作品「DESIRE」參展，成為台灣最初、也是華語圈首度有藝術團隊通過競賽而來參展這「世界十大光影藝術節」之一。

這燈節之所以這麼受歡迎，歸功於創辦單位極為縝密的策展與商業模式。不同於台灣絕大多數藝術節由公部門舉辦，荷蘭此節是由Stromma（國際船運與旅遊）集團旗下的「阿姆斯特丹運河之旅」（Canal Tours Amsterdam）部於2012年創立。雖然還有不少公共基金與民營企業參與，但這是設定要營利的活動。欣賞燈光裝置不用錢、岸上也可觀賞，但付費搭運河之旅公司的船隻、一邊遊河一邊賞燈是最佳選擇。

尤其，該燈節特別挑在冬日舉行，開辦沒多久就一整個將阿姆斯特丹旅遊淡季變旺季。

「有用主張」2017年首度參展，若搜尋當年國際媒體對此燈節的報導，他們的作品「DESIRE」可說是曝光率很高的，因為著實引人行注目禮。飄在水中的它，大紅唇造型遠看是以紅寶石般的元素閃爍組成，近看才發現那都是台灣常見、隱喻危險的警示燈，高度傳達了該屆策展主題「媒體即訊息」（The medium is the message.）。

但「DESIRE」不只單個立面可賞。隨著游船航行、觀賞角度不同，雙唇會漸漸像星塵般爆炸。再到裝置兩側，又轉成心電圖線，暗示著慾望跳動。隱藏版彩蛋則是：鳥瞰這件創作，則有台灣島的圖像……。

6x4x4平方公尺的「DESIRE」具有多重面向，游船每開到一個角度都再解讀一次。但荷蘭主辦單位也注重公共性，未搭付費游船的行人一樣能欣賞作品。

►DESIRE 製作過程影片：https://vimeo.com/300439435 ◄

造型多變吸睛、又能多重解讀，阿姆斯特丹燈節方決定收藏這件傑出創作，豐富他們至今約兩百多件的藏品，全球藝展、美術館等也可來這座「燈光藝術品百貨公司」借展，每次重現原創者將再收到版權費（編按：但藝術家仍可自行再展。）藉由這面向國際的網絡，這幾年MIT的「DESIRE」，已經造訪過倫敦金絲雀碼頭的「Winter Lights」、瑞典哥德堡（Gothenburg）的「Light Art Walk」（以上皆在2020年）。最近一次現身，則是去年到了杜拜的「Dubai Light」。

一旦獲選參展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，團隊都享有隔年投件免繳報名費的優惠（但仍需通過甄選），「有用主張」也成功地以「BIG BANG」於2018年再度來到此燈節。接下來，則是2022年的「INVERSION-WATERFALL」，即是那件在NEMO博物館牆外的巨作。

「INVERSION-WATERFALL」高達30公尺，但總重只有約200公斤，顯示「有用主張」掌握材質與結構的構築能力。圖中建築為NEMO科學博物館。

甚至，他們在「月津港燈節」的作品「ILLUSION-HOLE」，以及在台中國家美術館「台灣國際光影藝術節」的作品「TORNADO」，未曾至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展出，即直接被他們的相關企業「Light Art Collection」越洋相中繼而收藏，且陸續在歐亞各國巡迴至今。

「ILLUSION-HOLE」這件作品表面上是2D，配上流動燈光之後會變得相當魔幻。裝置在不同場域則又有另一番效果。

►ILLUSION-HOLE佈展過程影片：https://vimeo.com/384447226◄

「TORNADO」曾在台中、杜拜展出，去年則到了東京，參與最新開幕的「虎之門之丘」的公共藝術盛事。

「Light Art Collection」晚於燈節成立，實因這項活動太受好評，全球非常多藝術節、城鎮、區域開發者不斷來了解作品細節、諮詢策展經驗，它的母公司乾脆再成立獨立於燈節之外的這家公司，讓它可自主收藏與出借藝術品、協助運送與組裝、甚至提供藝術節的創辦與策展服務。

因此，現在國際上若有哪個單位想展出「有用主張」的創作，他們都是請對方直接與荷蘭這家公司聯絡，自己不必再操煩跨國行政了，專心創作即可。

荷蘭展覽方與策展方專業分工，藝術家受惠

雙方的合作與互助，是一種雙向的良性學習。國外眾多邀展者見識了這組來自台灣的藝術家，活潑又多層次、雅俗皆能共賞的創作，而且融入結構概念還能自己施工，在在令人印象不俗。另一方面，藉著不斷出國參展，「有用主張」也認識了荷蘭民營燈節的厲害、歐洲成熟的藝術生態及清晰的策展能力。有時候，展覽方甚至比他們更瘋狂。

陳映竹舉例，他們兩年前為第11屆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創作的「INVERSION-WATERFALL」，地點原先設定在市區的建築夾縫中，沒想到入選後，策展團隊竟建議作品移至義大利建築名家Renzo Piano設計的NEMO博物館。這已經讓人很驚喜，居然還要他們加大作品尺寸，讓作品躍身一變為都市地景。

而為了喬出最佳展示點，主辦單位並積極地與諸多相關公私部門協調，終於讓這件作品如光瀑一般，從高空逆向「劃」開了這座大型建築，一舉成為該燈節有史以來最高的裝置。「有用主張」原本的設計高約7公尺，最後做到了30公尺。

歐亞各地藝術節再度擺放、詮釋他們作品的方式，也讓「有用主張」驚豔。譬如「ILLUSION-HOLE」，乍看像是個動態的無盡黑洞，最早出現在台南，後來這個黑洞移至倫敦百年的皇家植物園「邱園」（Kew Garden）、沙烏地阿拉伯首都利雅德的國家公園（Wadi Namar park）等地，又呈現另類視覺與地域風情。陳冠宏覺得，雖然這件作品一開始是為「月津港燈節」打造，「但它已經成為獨特的創作，甚至能重新定義各種場域了。」

倫敦的植物園「邱園」，以及沙烏地阿拉伯首都利雅德的國家公園，都是當地重要的地標，「有用主張」來自台灣的燈光創作不違和地融入其中

綜觀「有用主張」的裝置藝術，正因為具有普世性、不限本國人才會懂，他們也不先設想作品也許會運至國外展出、就減省材料與工法，總是以創意優先，今日才能在全球燈節散發「台灣之光」。

而對陳冠宏、陳映竹與團隊成員來說，當初沒有偏安一方，主動向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投件，雖然關卡重重，但藉由國外藝術節的策展論述刺激、雙向溝通、施工挑戰等等，他們做出了平常在台灣沒試過的全新創舉，作品也去到了從前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地方，這才是「有用主張」藝術家們最想望的事。

【有用主張U x U Studio】

創辦人為陳映竹與陳冠宏，工作室位於高雄市大寮區。創作內容涵蓋建築、公共藝術、室內設計等。擅長取用現成物再DIY改造，以超現實手法討論人造與自然之間的關係，並希望讓作品達到有所用、甚而超乎所用的目標。

2014年開始受「都市藝術工作室」邀請，參與台南鹽水「月津港燈節」至今，成為國內燈光藝術領域的佼佼者。2018年起更至荷蘭等歐亞7國的光影藝術節，展出多件大型裝置藝術，部分作品並由「阿姆斯特丹燈節」永久珍藏。

「有用主張」共同創辦人之一陳映竹（左）說，到歐洲成熟的藝術界參展，自己真的要練得夠專業，才能說服他們。

｜責任編輯：劉宜佩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