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口好糧｜2025永續飲食生活節

[ 2025 The Good Food Festival ]

首頁專題一口好糧｜2025永續飲食生活節一口好糧｜從小米到樹豆的山林智慧排灣族獵人藍保・卡路風的小米生活曆

一口好糧｜從小米到樹豆的山林智慧排灣族獵人藍保・卡路風的小米生活曆

2025.12.24

圖片 - 綠媒體

文字 - 編輯部

圖片 - 綠媒體

小穀物也能擁有大智慧！台灣山林部落世代耕種的小米、紅藜、樹豆、高粱……不只是原住民們昔日賴以為生的糧食作物，更承載著文化記憶與守護土地的智慧。跟著「小米狂熱」特展，走進台灣本土雜糧的世界，發現原鄉農業的豐富面貌。
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「amin nga vaqu a tia kudakudain
我們所有的一切，依循、圍繞著小米。」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排灣族獵人藍保・卡路風排灣族獵人藍保・卡路風這麼說。對他而言，不同於現代社會以國曆或農曆來計算年歲，世代生活在台東大竹溪流域的排灣族人，留心觀察著山林植物的生長變化，以小米種植為生活核心，隨之安排小米田的開墾、播種、收成、輪作、上山狩獵、禁止狩獵、青年男女養成訓練的時機，直到小米入倉、獻祭，才是跨越了一個年，進入新一輪循環，形成所謂的「小米生活曆」。

排灣族所有的一切都依循而圍繞著小米，它也是傳統飲食的重要食材，族人會依用途使用不同的品種。

一年，從開墾祭開始

每年十一、十二月，無患子開始結果落地，部落就會舉行「開墾祭」。那是新一輪耕作的開始。族人會在田邊舉行儀式，請鳥、田鼠、蟋蟀等小動物暫時離開。

開墾完，族人就會直接播種。播種要趕在烏皮九芎花謝之前完成，大約是隔年一月底到二月。「天氣太早太晚都不行，時間錯過，小米長不好。」藍保說。

在春雷打前，族人會種芋頭。那是另一種保險，若小米歉收，至少還有芋頭能吃。當九芎樹長出新芽，小米開始長高，族人就要進田疏苗、除草。這時，朱鸝會在樹上唱歌。藍保提到，以前老人說只要聽到朱鸝叫，就代表小米長得很好。他笑了笑補一句：「但有時一個人在田裡工作，聽到鳥叫心裡會怕，就唱歌壓驚。很多我們的情歌，就是那時候唱出來的。」

Talem旁的種子保留區標示各種小米的名字，除了用於保存品種，也是土坂實驗小學的食農教育場地。

小米長，人休息

除草結束後，小米進入快速成長期。這時候動物也在繁殖，族裡規定不能上山打獵。這段時間，獵人放下獵槍，回到部落陪孩子。男孩學射箭、學做陷阱；女孩學採野菜、學織布和刺繡。已成年的男人趁著這段日子修房子、整理屋頂，準備迎接雨季。

到了五月，虎婆刺結出紅果，小米開始出穗。族人要回到田裡趕鳥，這段時間不能鬆懈。驅鳥的工作會一直持續到六月，等猿尾藤的翅果像螺旋槳一樣轉著掉下來，表示颱風季快到了，小米也差不多成熟。

由土坂部落獵人及農友的藍保．卡路風（Langpaw Kaljuvung）所打造的空間，名叫「Talem卡路風工坊」，是部落文化與生活教育的傳承之處。

收穫與masuvaqu

收成後，部落頭目與巫師會一起決定「小米收穫祭」（masuvaqu）的日期。這是部落最重要的祭典，連續九天。從獻祭、混食新舊小米、清理獵場到豐收宴，所有家族都要參加。藍保說：「在排灣族的觀念裡，「年」是不斷的週而復始，「小米收穫祭」是跨越一年的循環點（kicepeliu），並不會稱為「新年」，而所謂的「新年」，其實指的是大洪水後的人類重生。」

在小米收穫祭之後，田地會轉種其他作物。八月豆、鵲豆、虎爪豆接著播下。等到九月台灣欒樹開黃花，採完豆子的地就再種紅藜、高粱或地瓜。「土地不該空著，空太久，地會冷掉。」藍保解釋，「每種植物都有它的時間，我們只是幫它找好位置。」
十一月，五節芒開花，無患子又開始結果。部落再次舉行開墾祭，新的循環又開始。

在排灣族的觀念裡，「年」是不斷的週而復始，「小米收穫祭」是跨越一年的循環點（kicepeliu）。

多樣性，是生存的智慧

談起現在的種植現況，藍保皺了眉頭，「現在很多人只想種能賣的。像小米，覺得紅的比較好賣，就全部改種紅的。結果其他品種慢慢不見。以前我們有黃的、黑的、白的、尖尾的……現在能留的越來越少。」他搖搖頭說：「這樣不行。你只留一種，天災來就全滅。要有多樣，才有保險。」

藍保自己家的田裡，仍保留許多傳統品種。他指著田邊說：「這區是祖母留下的黃小米，那邊是紅的。每年都要留一點種子，不管賣不賣得掉。這樣以後才有人看得到。」他舉例說，樹豆也一樣。「黑樹豆好賣，但白樹豆才香。煮湯時，黑的煮不出那個味道。老人都說，樹豆湯要白的才對味。」除了小米，排灣族的農耕系統中還有許多雜糧作物。像樹豆、八月豆、紅藜、高粱、地瓜，都是他們生活裡重要的一部分。「以前我們一年四季都有東西種、有東西吃。夏天有豆，冬天有米。」

他強調，這些作物的存在讓部落不依賴外來食物，也維持了基因多樣性。「如果大家都只吃外面的米，就沒有人再留自己的種。以後想回來種，也沒有了。」

藍保・卡路風指出，只種單一品種，一遇到天災就可能全軍覆沒；唯有持續栽種不同品系、年年留種，作物才能保有多樣性，也讓部落更有應變的底氣。

回到土地的節奏

在藍保・卡路風以及土坂部落排灣族人的生活裡，小米不是被浪漫化的文化符號，而是一個完整的生活系統。它連結了天氣、動植物、教育、狩獵與家族的日常，也提醒人類在自然中該有的分寸。「我們不是為了紀念才種小米，是為了生活。每一粒小米、每一顆豆子，都在教我們，怎麼跟山一起過一年。」

當風吹過大竹溪谷，小米的穗子輕輕搖動。這樣的節奏，早已存在上千年，也將繼續帶著族人的故事，一年一年的延續下去。

小米連結了天氣、動植物、教育、狩獵與家族的日常，也提醒人類在自然中該有的分寸，教導族人怎麼跟山一起過一年。

來看小米狂熱展

今年秋天，吹拂著花東部落小米田的風也降臨位於新北汐止的「里仁誠食市集」，里仁公司與慈心有機農業發展基金會、農糧署東區分署攜手，推出永續飲食策展「餐桌上的博物館——小米狂熱 Millet Mania」，特展中除了小米、紅藜等部落常見作物，另有其他珍貴豆類（如大小白豆、鵪鶉豆、八家將豆）、稷（如龍爪稷）、旱稻的介紹，有如打開部落婦女ina、tina多彩的穀倉。11種原民雜糧作物以成束、單穗或種子的姿態展示，標記提供者姓名，搭配圖文並茂的解說文字，帶領觀展民眾輕鬆認識其文化脈絡、食用方法、營養價值等知識，歡迎大家來看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