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園

[ Garden ]

首頁綠色學苑田園【古碧玲專欄｜不知道的都叫樹 03】開白爭紅，獨鍾茶花

【古碧玲專欄｜不知道的都叫樹 03】開白爭紅，獨鍾茶花

2021.02.03

圖片 - 古碧玲

文字 - 古碧玲

圖片 - 古碧玲

童年院落裡的植物，於成年後開始有自己的空間，
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在陽台上「復刻」起來。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今年種的茶花不開，一株綠煢煢的葉子茂盛得不像話，另一株則葉片三三兩兩，始終不給力。

近日與茶花緣分淡，連想買張看得極順眼的椿花油畫最終未能入手。可是值冬春交界，陽台或室內怎能沒有茶花？自己慣以花木來鑑別季節，這時節肯定要有幾株或粉或紅或白或黃的茶花，挺挺傲嬌的一叢叢，即便單一枝，也很有侘寂感。

常說自己種植物採姜太公釣魚態度，不好強剪不喜施肥，實因幼年家裡的花草木皆就地而種，搬了幾次家，皆有庭院，無須用花盆栽植，季節到了，沒見父母修剪過，所有植物該換新葉的換新葉，該開花的開花，該結果的結果。或許是當時年幼只是貪玩貪賞，並不清楚照顧植物要付出的心血，以有限知識、率性復又愛戀芳馥的矛盾質性，當沒有院落的現實橫亙眼前，得設法模擬土壤裡所含的微量元素，又不願藉修剪拓肥過多的人為干涉，好似為了取得肥美油腴的鵝肝，硬是強灌，對盆植植物，太沒有「植道」。

雖非怠忽，但如此隨性，終因盆裡養分不免順時流失，無法像落地種植般，到了該開花時節，花信渺茫。問了花農，回說：「開完花後是可以修剪，換土，施一點肥。茶花要用排水性優的土，如果土質有硬化的現象，或者是植株已經長得太大，要換盆換土。」說到底還是要換盆換土施肥，莫非姜太公不宜種花？

家裡一直有茶花，雖不記得是父親還是母親所栽種，但庭院裡兩株覆盆子紅色的重瓣茶花站在正中央，不開花時如上了亮光漆的葉子整株碧亭亭，似乎總在春寒料峭時開得穠麗大器，怎麼樣都是院落裡的焦點。

還有夫家老厝，104歲辭世的阿公生前植蘭種花，在埕前種了一排茶花，冬春交遞的草山凍入骨髓，正是茶花繁盛盡展時節，彼時，常駐足賞花。彷若院落定要種幾株木質森綠油亮的茶花，才有重心。

童年院落裡的植物，於成年後開始有自己的空間，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在陽台上「復刻」起來。

常比茶花為《紅樓夢》裡的探春，不若牡丹般的皇妃元春富貴位崇，
卻剛麗颯爽，處事俐穎，自有定見。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茶花開時團團瑰麗斑爛，白花雅潔，紅花絢爛，粉花輕柔清新美若少年。花落前駝色鏽紋逐漸漫遍花瓣，偶見飄落一兩瓣，最後絕決俐落地整朵墜下，彷彿不願逐瓣紛落。

年歲增長後，更喜歡茶花，雍容大度，華中有貴，又比「花王」的牡丹芍藥平實可親，私常比茶花為《紅樓夢》裡的探春，不若牡丹般的皇妃元春富貴位崇，卻剛麗颯爽，處事俐穎，自有定見。茶花惹人喜，東西方皆愛，自古即有茶花畫譜，無論工筆寫意各擅其場，自己最心儀的係畫家董小蕙《老院子》系列，她將成熟的技法幻化成二維風格後所繪的各色茶花，朵朵欲言又止，觀畫時駐足不忍離去。

識花者都警告說茶花難種，蟲虫多，肥要恰好，過溼不開，過乾花苞被褐皮包裹，也會整蒂掉落，開不成。多年蒔花，始終未進茶花，心底總盼有座小園來種她落地著根，不願讓她們委屈花盆裡。因甚愛茶花，不時被茶花相關的畫作所誘，自己迷上日本作家梨木香步的小說即是因為她的《冬蟲夏草》小說以茶花繪圖為封面，從此一發不可自拔地把她的著作儘可能蒐羅到手。

有種重返父親的小院落裡，觀賞茶花的兒時景象，似近卻遠，
父已駐天家，而我，歷蕭蕭半生，童顏童心再也不復返。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去年大過年時，多數人心中惴惴，蔓延開的疫情，透過冠狀病毒以非典型肺炎症狀不斷變種，持續擴散漫漶。趁著簡出的農曆年假，取出水彩畫具，畫張多日想畫的茶花。茶花難繪，重瓣瓣片頗多翻轉，一朵花的曲線不易掌握，而層層疊疊間，明暗與彩度幽幽浮浮，素描與調色的斟酌臨摹都是考驗。

開始拾筆蹣跚將茶花英姿攬入筆下之前，自己忍不住出手買進兩盆，且捨棄獨衷的白茶花，選一盆胭脂紅的越姿與淺珍珠紅、珊瑚紅、白混雜的喬伊肯德利特，果如人說的乾溼難度，葉子遭蟲蛀成洞洞，花苞常從蒂頭直墜。我像種茶花幼幼班生，仍摸不透這些姑娘的習性。

趁這天白晝完成越姿茶花姿容，有種重返父親的小院落裡，觀賞茶花的兒時景象，似近卻遠，父已駐天家，而我，歷蕭蕭半生，童顏童心再也不復返。

人類僅僅是萬物之一，而非全部，
清楚植物各有其脾性，既栽之則善待之。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漫步巷弄間，鄰居們的茶花看來都屬老植株，被照顧得當，應時蔚然盛開。眼看又屆農曆年，心念著再買幾株茶花，瀏覽專肆栽培茶花的花農網頁，琳琳瑯瑯品種：神秘城、數寄屋、天鵝湖、東戀、紅貝拉、黑貝拉、強生艾特、金門、瑟威力班、海倫包爾、彩夢人生斑、九轉螺絲……，取名的邏輯不知為何，單是名字絲毫不遜清朝朴靜子的《茶花譜》，足見經過百餘年，茶花的栽培技術前進神速，眼珠看到酸澀不已，根本無法做抉擇。潛心一念，決定回到最初，先入手幾株單色單瓣的四季杜鵑，等到自己識得茶花花性後，再做打算。

慶幸自己從小在蒔花養草的環境生長，知曉人類僅僅是萬物之一，而非全部，也清楚植物各有其脾性，既栽之則善待之。我們的社會把種植物賞花插花，視作風花雪月之事，莫非是受了《論語》的：「君子懷德，小人懷土」潛移默化的影響而不自知。致使我們從以往深怕耽溺於美的事物喪志，然而一旦投入，又不知界線，不是完全不理會，就是過度講究到刻意造作的程度。

植物本就是自然存在於世界各個角落，以人為視角，認為所有萬物都該為人所用，實際卻是若沒有人，植物益發漫天漫地滋長。作為人，有生之年得以和植物相與，是何等有靈性的佳好美事？

今回畫作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重瓣茶花—喬依肯德利特

茶花書封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冬蟲夏草

日本作家梨木香步以植物貫穿於小說《冬蟲夏草》，封面上的山茶花吸引自己的目光，一讀上癮，遂搜購梨木被翻成繁體中文版的絕版二手書，成其鐵粉。

茶花小補帖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原產於日本、朝鮮、印度、中國的茶花，學名Camellia japonica，山茶（茶）科山茶屬的常綠灌木或小喬木，品種多不勝數，別稱也多得難記：山茶花、山茶、晚山茶、南山茶、洋山茶、曼陀羅、曼陀花、曼陀羅樹、藪椿、山椿、椿、玉茗花、十德花、冬柏花、耐冬花、耐冬、海石榴等，日本人用來護髮美顏聖品，即有「椿油」，為一種山茶花科的苦茶油。

茶花花色甚多：白、粉白、淡紅、紅、粉紅、深紅、桃紅、玫瑰紅、紫、淡紫、黃、彩色斑紋、數色相雜、鑲邊、雜色等；花型則依美國茶花協會分為六級：單瓣、半重瓣、秋牡丹、牡丹、玫瑰形重瓣、重瓣。

連互生的單葉葉型也型制多款，以倒卵形、長橢圓狀卵形、橢圓形、闊披針形、披針形等形狀問世，葉緣都是細鋸齒狀，這也是畫她們得留意之處。葉子厚而光澤閃閃的革質，葉面由幼葉的淡綠轉墨綠、濃綠色。

您有一則來自植物的交友邀請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